2007年9月12日 星期三

【音像之五 】: 與聲音一起冒險追尋自我的詩化影像-吳米森《後樂園》《梵谷的耳朵》《起毛球了》





「輕舔旅遊中的錯誤與孤獨,才能把自己吐出來。」
               
                                      --吳米森




在經驗的詩句裡,我思索著「real self」的去向,並深有同感。

吳米森似乎對日本文化有著特殊的情感,除了《給我一隻貓》、新作
《松鼠自殺事件》啟用日本演員為主角外,《後樂園》索性到日本拍攝,
並操起日本對白。這支七分鐘的短片就是人生試煉與旅遊經驗的濃縮,
吳米森對於聲音的敏銳程度還是依然卓越,全片的主角竟是完全未露面
的男女朋友(朋友/情侶?)間的「對話」。以對話的漫談為主軸,銀幕上呈現的是視覺的旅行。 

最終,語言還是無法剝除身上多餘的油脂,而「real self」究竟何時才會吐出來?Beatles的〈I Wanna Hold Your Hand〉似乎洩漏了天機。

既然《後樂園》無法滿足你的好奇心,那就讓《梵谷的耳朵》延續你腦
中多餘的空間,讓Allen Ginsberg*切割霸佔你身體許久的邏輯,讓「垮掉
的一代」的生命哲理「嚎叫」(Howl)喚醒你那不羈的老靈魂。

在第一章〈熟悉的事實〉和第三章〈可以不朽的契機〉裡,我們聽著
Allen Ginsberg細數著他的無意識,我看著他生命最後的光影,那個巨人
的肩膀依舊難以跨越。吳米森的影像紀錄著Allen Ginsberg以虛無主義和無神論挑戰著生命與死亡的課題,這是他兩年後悄然離世的序曲與篇章。他以嘲弄的語調吟誦著虛無的詩句,這吟誦的聲音本身就是一個藝術的展演;而視覺化後的詩句更綿密地敲擊著靈魂的音符,詩歌這門藝術本身就是一種聲音的發現。因此,我們不妨稱吳米森的電影為「影像詩」吧!

而第二章〈頹廢的心跳〉更是有趣。實驗著聲音與動作的接合與分離,
創造日常生活中的冒險,在平凡的動作間配上以人聲取代模仿的自然音,那明顯的反差與戲謔令人莞爾。在《梵谷的耳朵》中,我們依循著聲音的軌跡找尋「real self」的去向?這是一個起點,然而,「它」究竟躲去哪裡了?

《起毛球了》是吳米森的首部劇情長片,他嘗試著以既清新又迷濛的語調
述說著一段錯綜複雜的愛情故事。其中音樂的呈現(終於出現所謂的電影配樂)伴隨著情節起伏而適時出現,到了片尾,我們才驚覺這一切的故事竟然有如費里尼的《八又二分之一》,悠遊漫步於現實、幻想、潛意識、記憶之中,是夢幻與呢喃的段落拼貼。原來,「real self」就藏在夢境裡、潛意識中,藏在無心的口誤、延遲的表述。

於是我們發現「real self」,在眼前卻沒有形體,在喉中卻發不出聲。因為
「分手的方式有千萬種,分手的理由卻只有一個」。



* Allen Ginsberg(1926~1997)與Jack Kerouac(1922~1969,戰後文學經典《旅途上》
作者)、William Burrough(1914~1997,著有《裸體午餐》)同為「垮掉的一代」(Beat Generation)的作家。1956年的詩作《嚎叫》(Howl)發表後,旋即以藐視傳統的態度、虛無放浪的思想,震驚文壇,並影響了一整個世代的美國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