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2月28日 星期三

OH ! My God or Your God!




你的信仰為何?上帝存在嗎?何謂真理?

對大多數人而言,只要是關於宗教信仰的問題,都會令人神經緊張、頭皮發麻。
由於年節的家庭聚會,昨天我又見到了篤信基督的叔叔。十五年來他沒有放棄過
我,積極地希望讓我也能受到上帝的感動,畢竟他是我唯一的親叔叔。每次親切
的噓寒問暖與熱心關懷,不超過三句話,就會演變成一場滔滔不絕的傳道儀式。

這次,我發現他不但「篤信基督」,更是可怕的傳統基本教義派。手上永遠捧著
看來重達兩三公斤的「聖經大典」,他口中的字字句句只有來自聖經,所以怎能
不捧著它?仿佛他已經失去了自己的話語。對於這場關於宗教的論戰,我當然沒
辦法站在那裡乖乖聽他長達兩、三個鐘頭的宣教,我不時提出反問與反諷,同時
搬出了尼采、齊克果、沙特、布希亞等作為反擊,但是我的態度從起初的無奈、
敷衍,漸漸轉至憤怒。因為他是這麼說的,「上帝用男人的肋骨造出女人,所以
女人只能夠聽從男人,男人永遠是女人的頭,所有罪惡都起源於女人」、「回教
徒由於信仰的錯誤,使得他們天生就是恐怖份子」、「世界上不應該有同性戀,
那是一種罪」等,這些不合時宜的荒謬論斷令我瞠目結舌、難以想像。

我們的論戰從宗教信仰蔓延開來,從舊約的索多瑪與蛾摩拉到現代的後女性主
義,從宗教藝術到波灣戰爭,無一處不被我們拿來爭論,只是逐漸變成了各說各
話的狀態。基於對長輩的尊重與時間的限制,最後一個鐘頭我閉上了嘴,將意識
沉入腦海裡,收起知覺的觸角,讓腦袋不時臣服於引力作用,狠狠地上下甩動,
眼前保持一片空白,盡量讓自己掛出一附親切和藹的微笑,我投降了。

在我進入「休眠狀態」時,我想到最近看的一部伊朗電影-《心靈印記》
(the scream of ants)。一對新婚夫婦到印度找尋真理的故事,充滿信仰的妻子與
無神論者的丈夫一路上都在爭論,為了迷惑他們心靈的真理尋求解答,這是一個
永恆爭論的龐大主題。我想,真理就是「你所相信的事物」。一個盤腿坐在鐵軌
上用眼睛讓高速行駛的火車停下來的老者,有信仰的人或許會相信這是「神蹟」,
但是無神論者或許會說,為了不撞到老者,是車長踩煞車讓火車停下來的。

那你到底相信什麼?

這是一個基進無畏的憤怒男子寫下的詞句:

God is a concept
By which we measure
Our pain
I'll say it again
God is a concept
By which we measure
Our pain

I don't believe in magic
I don't believe in I-ching
I don't believe in Bible
I don't believe in tarot
I don't believe in Hitler
I don't believe in Jesus
I don't believe in Kennedy
I don't believe in Buddha
I don't believe in Mantra
I don't believe in Gita
I don't believe in Yoga
I don't believe in kings
I don't believe in Elvis
I don't believe in Zimmerman
I don't believe in Beatles
I just believe in me
Yoko and me
And that's reality

是John Lennon的詞句,每一字、每一句都直接攻擊了某種形式的偽善,撕裂
著表面的和平。或許人的一生中會有多次的重大轉變,現在,或許有點偏激,
但是我寧願相信,他。


(以上歌詞節錄自John Lennon專輯《Plastic ono band》的”God”。)





2007年2月25日 星期日

想像中的文字



近日買書清單:



搖滾神話學
 / 露芙.帕黛
西方現代文論選 / 伍蠡甫
狂人日記 / 果戈里
白牙 / 傑克.倫敦
卡拉馬助夫兄弟們 / 杜思妥也夫斯基
詩選:阿波里奈爾 / 勃拉克
攝影小史、機械複製時代的藝術作品 / 班雅明
當代西方文藝理論(增補版)  / 朱立元
流行文化社會學 / 高宣揚
69 / 村上龍
想像的能指--電影與精神分析 / 梅茲
旅途上 / 凱魯亞克
電影閱讀美學 / 簡政珍
夢或者黎明或者其他 / 商禽
瘂弦詩集 / 瘂弦
切-卡斯楚回憶錄 / 卡斯楚
希臘神話 / 金斯尼
德希達與歷史終結 
尼采與後現代主義
巴黎的憂鬱 / 波特萊爾 (簡體版)
佛洛伊德看電影
反革命與反叛 / 馬庫色
沙特隨筆 / 沙特
韓波詩文集 / 韓波







2007年2月23日 星期五

通向魔鬼崇拜的入口,為搖滾開啟另一扇門 -《門》



偉大的事物都有恐怖的面具,才能震撼人類的心底。
                                   
                                      --尼采

與其介紹這部電影,不如談論吉姆莫利森 (Jim Morrison)這個人。這部由奧利佛
史東執導的電影,就是敘述吉姆莫利森從兒時的夢饜到叩向天堂之門的傳奇人
生。以“Riders On The Storm”揭開了序曲,兒童時意外目睹的一場車禍徹底
地扭轉了他的人生觀,輕易地讓他看透了生離死別的痛苦,但是也成為他揮之不
去的夢饜。


60年代的洛杉磯是一個屬於嬉皮們的天堂,青年男女的性解放、以身體力行來
宣導反戰的精神、放浪形骸的音樂祭是這個年代的註冊商標。莫利森接受了這個
時代的產物,並且加倍地奉還、回饋給這個社會,他帶著濃厚的尼采思想、波特
萊爾的詩才、酒神的精神堅決地以狂歡來創造屬於自己的神話。


在搖滾樂最巔峰的60年代,莫利森選擇以音樂抒發他的迷狂,他不相信任何人,
只相信詩與歌詞遁逃的功能,酒、迷幻藥、和女人才是他的最愛,對他來說,只
有進入恍惚的迷狂狀態才是真正的清醒。他偏激、狂野、騷亂的表演能力與唱腔
以及「門」樂團(The Doors)的迷幻曲式吸引著自詡為嬉皮的年輕男女們,以惡
魔的形象誕辰的他,立刻以“Light My Fire”和“Break On Through”兩曲震
撼搖滾界。


莫利森逃避現實的理想態度就是天天喝酒與嗑藥,從恍惚之後的超現實詩境與充
滿著巫毒、邪術的夢境中尋找靈感,然後戴著謎樣的身分與面具回到現實,在分
不清夢與現實的狂亂下,唱出蠱惑人心的詩詞,喚醒人們的潛意識,解放聽眾心
靈與肉體的魔。也因此,在1968年與1969年分別在舊金山與邁阿密開的演唱會
中,都因為失控,創下了被警察帶離出場的難堪紀錄,甚至被法院起訴、蹲苦窯。


這樣瘋狂失序的行徑並沒有對他的事業造成影響,反而讓他更深受年輕人的崇
拜。作為一個動亂時代下最叛逆的象徵性人物,他總是能適時地展現過人的魅力
與特質,並完成人們內心最潛在的欲望,就像是替那群病弱枯萎的花朵的孩子們
完成一項生命中最偉大的夢想一樣,就像是替尼采的美學傳道一樣,就像是替惡
魔找尋另一批擁護者似的,開啟搖滾樂的另一種可能性。

2007年2月22日 星期四

扮裝、烏托邦與幻滅



音樂的感動有很多種,有一種是在當下的感動,像是參與演唱會,一種live親臨現場體驗的知覺行為,這種感動會讓你頓時間熱血沸騰,隨著音樂的起伏、巨星的魅力而傾倒,例如看Radiohead現場表演〈Fake Plastic Tree〉,令我雞母皮直直落的心靈三溫暖,讓我難以按耐情感激漲至喉頭間欲發不能的高昂情緒。

另一種感動與當下的體驗恰恰相反,是音樂與影像經過了時間的沉澱,在歷史
的橫軸上逐漸昇華,使得音樂與影像提升到另一種高度。像是Rolling Stones的《Rock’n Roll Circus》。1968年是我們永遠錯過的鄉愁,有太多「回憶」
經由科技載體的裝載而湧現,讓我們逐漸恢復記憶。當看到一個叫做The Dirty
Mac的樂團,成員有John Lennon、Eric Clapton、Keith Richard時,那份感動
不言而喻,在看到Mick Jager與John Lennon互相調侃、訪問、介紹出場時,那對我來說簡直是歷史性的一刻。

這份感動對我們來說似乎很自然,看到兩大巨星同台,我想就是這樣的感動吧!
但是,如不經時間的催化,歷史事件的堆積,這份感動可就非常地不同。相信
在1968年親臨現場觀看circus的人並不會有我們現在這般的激昂情緒與淡淡哀愁
。舉例來說,現在我們看到五月天與伍佰同台時(我知道這舉例很爛,但是比較
好理解),頂多只能感受到先前提到的第一種感動,但是如果在三十年後,五月天的五位老人家依然屹立在舞台上又搖又滾,而伍佰則因為受到廣大樂迷的熱愛,為瘋狂幾近歇斯底里的樂迷犧牲生命時,我們再回頭看這段演唱會,那感觸就大大不同了。

如果說六零年代末不曾發生過,對大多數樂迷來說並無太大差別,但是對於少數
搖滾樂癡來說耳朵少了許多刺激物,我們會對許多稀奇的音樂大驚小怪,少了
搖滾巨星一家親的影像震撼,我們對音樂的幻想與報負將更貧乏。就說《Rock’n Roll Circus》吧!它是由Rolling Stones這群標新立異又充滿思想的搖滾
藝術家所發起的,以滑稽取寵的馬戲團形式包裝最深刻的搖滾哲學,展現一種
波希米亞式的精神,他們的思想也許是達達主義式的、也許是存在主義式的。
就是一種無畏 / 無謂、恣意、散漫、荒謬、古怪、嬉皮的方式向世界宣揚他們的
理念-和平。可以讓John Lennon與Rolling Stones、The Who同台表演,可以
讓大家被音樂、雜耍等餘興節目擁抱,最後Rolling Stones演唱的那首歌-〈Salt of the Earth〉可以作為最佳的註解。

但是這項和平宣言隨即在1969年底就成了泡影並幻化為搖滾樂史上最大的譏諷。
同樣也就是壞在Rolling Stones的手裡,當然我們不能怪罪於他們,我們可以在
《Gimmi Shelter》中看到他們盯著螢幕,認真地尋找殺人兇手的滑稽模樣,這或許是一種偽善的包裝、巧妙的宣傳手法、樂迷樂見的美妙擬像,但也再次強
調了搖滾所寄生掩蔽的理想烏托邦,作為搖滾樂與搖滾樂迷要改變世界似乎還
是很遙遠,人步入七零年代各種社會運動的幻滅後,耳中Beatles的〈Revolution 1〉就不時繚繞於耳,提醒著我們世界不就是這樣運作的嗎?夢想、烏托邦、理想化的目標、死亡和身體的象徵場域與充滿生命力的幻象都在新秩序中滅絕了。我們似乎還要再更世故些,犬儒些。








2007年2月20日 星期二

從龐克到舞曲,從跳躍到搖頭 --《二十四小時狂歡派對》





1976年7月4日一場嘈雜公雞樂團(Buzzcocks)在曼徹斯特的表演,由於突發狀
況,使得性手槍樂團(Sex Pistols)有機會上場表演,也意外地展開了一場從英國龐
克、新浪潮、後龐克到舞曲文化的搖滾史新頁。


繼續述說這個已經老梗的故事,這場演唱會看似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演唱會,現場
的觀眾頂多三十個,好吧,最多四十個,但是就像每一個偉大的樂團一樣,歷史
與傳奇之間,這樣的傳奇被選擇了—「當時在場的每個樂迷都擁有了一個自己的
樂團。」當時也在場的東尼威爾森(Tony Wilson)不只是一位記者、主播,還是電
視主持人,同時也是這部電影的主角,也許有人說第一主角是「音樂」吧,那他
就是第二主角。總之,在這部片中他不斷和觀者對話,十足的後設手法,偶而擔
任起稱職的電影持人,就像他平時最熟悉的工作,往後他的身分還更多,這裡先
賣個關子吧!


東尼威爾森雖沒有半點音樂天份,卻有著鑑賞音樂、洞燭先機以及操作傳媒的的
能力,他不是選擇組樂團的那三、四十個樂迷其中的一個,他選擇以「工廠」
(Factory)發展他的音樂事業。晃動不安的攝影鏡頭加上透過濾鏡仿紀錄片的形
式,預示了一個動盪不安的時代來臨,變動的歷史時刻即在眼前。英國的街頭因
為失業,暴動、抗爭頻傳,但是「多變是我們的悲劇,也是我們的希望」片中的
乞丐如此的預言。70年代末,東尼威爾森的「工廠開幕」,把曼徹斯特帶向世界
的高峰,他譽它為「文藝復興時期的佛羅倫斯」,也引領一波「曼徹斯特瘋」
(Madchester)。同時慧眼獨具地發掘Ian Curtis—Joy Division的主唱。



這個24歲就上吊自殺的憂鬱少年,他低調陰鬱的唱腔、神經質的表演方式宣
告後龐克時代的來臨,在搖滾樂革命的成就上如同切.格瓦拉。稍後,他又發
現了另一位具影響力的瘋狂天才Shaun Ryder—Happy Mondays的主唱,把電子
舞曲帶入了搖滾樂,豐富了它的肌理。


想知道Ian Curtis是怎麼死的,就一定要聽”Love Will Tear Us Apart”;想知
道Shaun Ryder是如何的瘋狂,就不能不聽”Loose Fit”;那麼,想看
New Order是怎麼開起一頁傳奇的,就非得看《24 Hours Party People》。










四個說書人-The Raconteurs《Broken Boy Soldiers》



顯然,White Stripes在新世紀初的成功,並沒有帶給Jack White太大的滿足,
但是新組的樂團the Raconteurs也沒有展現他太大的野心,至少在音樂的實驗與
創新精神上是如此的。他們自己稱這支新的樂團為“老友新團”,也就是一群舊
識組成的新團體,這句話乍看之下是沒有什麼問題的,但是其實Jack White的用
意就是再三地強調,這不是Jack White的新樂團,也不是他在White Stripes之外
的side project,而是一支擁有「雙主唱、雙吉他手、雙製作人的full band」。

雖然這仍然是憑藉著Jack White的名氣而打響的樂團,但是他刻意地隱
身(注意專輯封面),盡量不要搶走的其他團員的風采,意圖凸顯另一位主唱的
重要性。Benson與White是底特律同鄉的老朋友,也是美國indie-pop界的老手,
兩人在一次嬉鬧中jam出了“Steady ,as she go”。作為the Raconteurs的第一支單
曲,這首歌擁有層次分明的器樂鋪呈、朗朗上口的旋律、和配合得天衣無縫的和
聲,Lo-fi中帶點流行氣息,令人精神為之一振,不但打響了the Raconteurs的知
名度,也大致確立了處女專輯《Broken Boy Soldiers》的曲風走向。“Hands”延
續上一首的氣勢,以黏膩的噪音吉他展現流行與噪音的完美結合。“Broken Boy Soldiers”則是專輯中較有創意的一首歌,帶有異國情調的吉他和Jack高亢粗野的聲線展現了原始的龐克精神。“Together”則是難得從Jack White口中唱出來的超級芭樂情歌。“Yellow Sun”清新的吉他刷弦很有country-rock的感覺。“Call It A Day”悲傷的曲調搭配詼諧的和聲,兩相衝突的元素融合,令人捧腹大笑。“Level”的吉他算是最有White Stripes的感覺。

既然團名是the Raconteurs,也就是法文中“說故事的人”,那麼我們就試
著說說他們專輯封面的故事吧。這是一幅由「新藝術」式的裝飾性畫框嵌住的
四人肖像畫,畫中衣著雅痞的四人,其中兩人往左看、兩人往右看,兩人眼光
交錯而過、兩人眼光各自撇開,似乎象徵他們多元的企圖心,試圖在獨立搖滾
的菁英性與流行市場的普及性中取得協調的道路,而White與Benson正是這
兩大區隔的代表。四人漫不經心的表情和傷痕累累的臉龐,表示他們已經為了
這條道路做出一番努力,而現在正是呈現這個經過矛盾與衝突的調和後的時刻。

我們不免拿White Stripes跟他們作比較,主唱的聲音和錄音技術,同樣有
刻意的低傳真粗糙質感,車庫搖滾的原始品味再現也不惶多讓。但最明顯的差
別就是貝斯的加入,讓整個編曲呈現更為複雜,多了點流行性,卻少了White
Stripes旋律背後極簡主義(minimalism)的實驗精神,和削弱有Meg White時
的乾淨俐落又強力的鼓拍節奏。藍調與迷幻的味道少了些,但是噪音吉他的主
導卻更為強烈。雙主唱及和聲的搭配有些許的詼諧和戲謔,豐富了少部分單調
的歌曲,又不失優雅和可聽性。因此我們可以說the Raconteurs是一支亟欲把
獨立搖滾、車庫搖滾復興帶入人群的樂團(指的是更為普羅的市場),打破布
爾迪厄(Pierre Bourdieu)所說的“cultural capital”的排他性,而轉向流行市場
靠攏的先鋒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