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2月22日 星期六

Full of energy -The Apples in Stereo’s 《New Magnetic Wonder》



來自美國西部的獨立樂隊-The Apples in Stereo成軍超過十年,卻依舊「精力」十足。與幾個知名獨立樂團如the Olivia Tremor Control、Neutral Milk Hotel和Secret Square共同分享著團員,但是這樣的跑團與菁英共享並不讓他們的音樂
趨於複雜或精緻,而是一貫的Lo-Fi曲風。

他們古怪、多變的音樂風格似乎難以被定位,又常有神來之筆,因此我們通常只能以Lo-Fi、indie-rock、indie-pop這樣粗糙的分類來形容。或是,讓我試著以「童趣」來形容他們,這或可以包容他們簡單、喧鬧、粗糙、歡樂、精力充沛的不定性。

2007年的新專輯《New Magnetic Wonder》在我輕易地瀏覽過幾遍後,得到一個簡單的結論,就是-「爽」!

其中,在第一次就吸引我注意力的歌曲就是-〈Energy〉。乍聽之下,我誤以為自己錯放了哪首Oasis未見聽聞的B-side bootleg,可能是過份流暢、悅耳的旋律,或是vocal刻意的回音,而產生這錯覺。

這首歌幾乎是四個和弦加上四句歌詞即成,Robert Schneider這樣唱著「And the world is made of energy/ there’s a lot inside of you (me)/ It’s gonna be alright/ we gotta see some light」(如果沒聽錯的話)。絕不因詞曲的簡單
而遮掩了它的光輝,搭配經驗豐富的樂隊編曲後,凸顯了歌曲的層次與立體感,傳遞著滿滿的「陽光」與「能量」,是今年夏末最搖擺的歌曲。

MV居然是伊利亞.伍德(Elijah Wood)拍攝的,復古又飽滿的色調與粗糙的畫質配合著音樂,首尾的呼應更是令人莞爾。








2007年12月20日 星期四

【臺灣長鏡頭之二】:一個透視臺灣文化的深焦鏡頭 -《寶島曼波》





這不是回頭凝視那場921大地震的創傷傷口的紀錄片。在某種程度上,它的故事
性來自於南投中寮村的一鄰,由於地震的踐踏與破壞而家破園殘,但真正的悲劇
不是已經發生,而是正要開始。


這個人口外移嚴重且依山農作的小村落,一個典型的弱勢群體,在殘破的原址
上,已經幾乎無法居住,斷裂的地表與陷落的斷層,若不即刻遷居,隨時,悲劇
都會再重來一次。「遷村」是唯一可行的路子,他們唯一的心願就是:有一個可
以居住的家。但是由於政府行政與法規的腐化,這件急迫的事情卻被無限期的延
宕。像這樣的事情發生在台灣,絕對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這群老弱殘兵學識與能力皆不足,正是社會上經常被邊緣化的一群人,甚至連地
緣上也是,他們如何與政府爭取到應有的「家園」呢?一個正義、熱血的年輕女
記者的介入,教導他們如何站起來、團結、幫助自己,最後他們真的能有一個家
嗎?這群還堅守著家園的人,幾乎都是已經步入暮年的老人,在他們人生的最後
階段,還經歷了如此不平凡、不公義的顛沛流離。他們學習著文字、學習著法律、
學習著與官場打交道、學習著土地的配置與建設、學習著建築的土木材料與設
計,因為,他們已經無法相信任何專業的人士,無法相信這個社會上的人。難道
這就是他們辛苦了一輩子之後,還必須要有的經驗嗎?


當然,這部紀錄片中,沒有那些說教的氣息,沒有那些是非正義的判斷與預設。
黃淑梅只不過是透過她的鏡頭忠實地紀錄這一切,我們都知道,紀錄片裡的影像
絕對不會是「真實」的,那些官員的嘴臉在「鏡頭」前自然收斂不少 (這裡有許
多自己的情緒性措詞,並非都是如此,有時他們也有自己的立場與想法),但是
它至少呈現了部份的「真實」,透視了台灣的官場文化,和一些不可思議的積習。


紀錄片在台灣的發展,經常扮演了重要的發聲與關懷 / 觀察,在影像的虛與實
之間,它留下了一大片空白,讓我們去思考與反省,這也正是讓台灣進步的動力。











2007年11月28日 星期三

後設電影及其嘲諷 -《誰才是導演》



「藝術片就是不能討好大眾…」


一個毫無電影素養的大老粗,意外闖進電影圈,深刻地曝露出整個電影工業的
病態,導演透過「電影」以「多重嘲諷」的方式大力批判了「電影生態」,十
足的後設觀點。電影從頭至尾「嘲諷」不斷,批判不斷,爆笑也不斷。


克勞斯是一位知名的藝術電影導演,高傲的他以藝術家自居,即便他的電影從來
就沒有好票房。在他的第二部曲-《兇手》首映過後,媒體影評界一致讚好 (常
以顆星計),甚至於國外影展獲獎,然而,整個週末全國的票房僅僅只有22張票。
東尼是一個具有暴力傾向的大老粗,毫無人文素養的他總算被獲准與兩名子女團
聚五小時。他帶著兩名幼年子女去看電影 (現代人最普遍的娛樂),卻因意外不
能看到《哈利波特》,只好被迫選擇電影《兇手》。偌大的戲院僅他們三名觀眾,
未及映畢,他們就忿而離席。原因在於,片中「如詩篇般美麗的對白」對他們來
說是不合常理、狗屁不通;藝術化的拍片風格對他們來說是愚蠢至極,這部電影
使得他與子女的關係瀕臨崩盤。他怒氣沖沖地想盡辦法找到導演克勞斯,要回那
冤枉的電影票錢並討回公道。


在克勞斯的新片第三部曲-《藝術家》的拍片現場,兩人爭執中,東尼意外被推
落,深受重傷。東尼原有機會藉此提出告訴大發橫財,甚至向媒體揭露克勞斯愚
蠢的拍攝過程。但是頭腦簡單的他,僅要求與克勞斯共同編導下一部電影,他一
心只想拍攝一部他心目中的理想電影,一部適合大眾觀賞的通俗娛樂片,以挽回
子女的心。這樣的要求對心高氣傲的克勞斯來說,簡直比賠償還痛苦,但實在無
法支付賠償只好屈就 (藝術電影一貫的爛票房怎麼可能讓導演富有)。於是,一
個自命為藝術家的導演和一個電影門外漢的大老粗便合作拍片,這樣的拍攝過程
有如「秀才遇到兵」,在無法溝通之下,克勞斯索性交給東尼編寫劇本的工作。
想當然耳,這絕對會是一部毫無內容的暴力娛樂片-《愛的大爆殺》。


克勞斯的導演光環被搶盡、藝術才華被質疑,便決定惡整由東尼掛名的《愛的大
爆殺》,於是,在最後的剪輯工作亂搞。沒想到,電影首映,觀眾一致叫好,混
亂的剪輯被影評視為「風格化手法」,俗濫的內容被視為「對壞品味的質疑」,
媒體更認為「東尼」是克勞斯的化名,同時認為這是他有史以來拍過最棒的電影。
不求名分的東尼也贏回了子女們的心。


《誰才是導演》透過荒謬又爆笑的劇情,對整個電影圈,包括導演、影評、觀眾、
製片、演員、電影本質等進行了一次翻轉。克勞斯的導演角色顯然影射了丹麥導
演拉斯馮提爾,東尼的《愛的大爆殺》則是影射昆汀塔倫提諾的《追殺比爾》,
但是忽略這兩個對號入座的可能,它指涉的範圍將更大。


首先,導演讓我們思考了,「何謂藝術片」?是影評說了算的片?是獲得影展肯
定的片?是大眾看不懂的片?還是,票房鐵定爛的片?國外榮獲影展加持,國內
票房卻奇慘無比,正好讓我們重新思考八零年代以後「台灣新電影」與國片生態
的本質與意義,也藉此嘲弄了「商業片」與「藝術片」的論爭。


影評與媒體透過自己單面向的曲解、穿鑿附會,動不動拿出「幾顆星」作為評價,
以自身標準作為「品味」好壞的區分,背後盡是些荒謬的行為。目的是「促銷」
還是「博名」?那麼,影評與媒體的「品味」與「標準」又如何?


電影製片人則是電影「商品化」的推手,他說「我製作過132部電影,我哪分的
出好壞啊?」,道盡了電影工業的本質。是否將電影視為商品,只要出品就會有
人看?製片公司如何顧及品質優劣?


片中的女演員,同時也是克勞斯的女友,為了成名跟隨著他,卻始終無法大紅大
紫,面對克勞斯拗口的對白,演戲似乎只是工作,而不是興趣。東尼的出現後,
低俗的對白、粗話,暴力的情節,表面化的演戲技巧,讓這群素質低落的演員們
過足了戲癮。女主角甚至為了討好「才華洋溢」的「新銳導演」-東尼,也不惜
主動奉獻肉體。


而那些深奧難解的「專業詞彙」和「電影語言」在觀眾眼中又是如何?他們真的
有能力解讀這些「符號」嗎?還是在美國娛樂片形式的內化後,觀眾普遍低能,
只能對「暴力」為基礎的商業片作出反應?


繼拉斯馮提爾的《老闆我最大》對「公司文化」與「荒謬劇場」的極力嘲諷後,
《誰才是導演》中,也顛覆了布雷希特的「疏離劇場」,兩部片的「嘲諷」功力
不相上下,讓我對丹麥電影有了全新的印象,似乎也將開啟一次我們對戲劇大師
們建立的「劇場傳統」的反省。


現實中,一些導演耗盡了自命不凡的才華,進而拍攝著觀眾看不懂的「藝術電影」
;另一些導演為了生活與票房,拍攝著觀眾喜愛的俗濫「通俗電影」,那麼,
究竟誰才是導演呢?











2007年11月23日 星期五

後現代的嬉戲態度-談《如果在冬夜,一個旅人》



書名:《如果在冬夜,一個旅人》(If on a Winter’s Night a Traveler)
作者:伊塔羅.卡爾維諾 (Italo Calvino)
譯者:吳潛誠




該怎麼形容卡爾維諾 (Italo Calvino, 1923~1985) 呢?先姑且稱他為天才
吧,他也的確夠資格。據說,晚年腦溢血住院時,為他開刀的醫師表示,從未看
過腦部構造如他複雜、精緻的人。他太聰明,也太有自覺,因此,他中期以後的
小說,幾乎是將熟練的理性筆觸運用在,尋求形式的突破,《如果在冬夜,一個
旅人》幾乎是他的代表作。這部「後設小說」(metafiction) 結合了文學創作
與批評,玩弄讀者於股掌之間,讓不愛看小說的人更敬而遠之,讓愛看小說的人
驚嘆不可思議。

整部書描述的是一段圍繞著「小說」的懸疑愛情故事,故事中又分段出現十篇類
型各異的小說 (有科幻小說、奇情小說、西部小說、偵探小說等),充分展現他
文學家的才華。然而。十篇小說的篇名連貫後,又是一段懸疑的「故事」。這樣
的文字遊戲尚不足罷,等到小說的尾聲,我們才發現,原來自己也被寫進了故事
裡,由於「你」的涉入,這又是另一部完整的小說。你到底是在看小說?還是小
說中的小說?還是你自己本身就是小說中的主角?甚至,你所生活的世界就是一
個小說世界?在某方面,這讓我想到一部饒富趣味的電影《口白人生》。

小說在多重層次的交錯纏繞之外,更高度自覺地探討了文學理論。如此豐富,如
此疏離,如此激發自我意識,使得這部小說即便不是大部頭,也幾乎是我這輩子
目前為止看過最久的小說。在我閱讀的過程中,數度沉浸在小說世界中,又數度
被抽離幻想,如此不悅的閱讀,更令我急迫地充滿著閱讀的慾望,我似乎只能隨
著他的筆鋒遊走於文字中,被迫加入這個語言的遊戲,一種馬索克式 (masochism)
的痛苦與樂趣同時產生。

因此,不論我們稱它為「後設小說」、「後現代主義」、還是「解構主義」傑作,
譽卡爾維諾是位天才,我想一點也不為過。










2007年11月17日 星期六

倫理或禁錮



楊德昌未能上院線映演的電影《一一》中,片末有一段話,「做的都不是自己喜
歡做的事,怎麼會快樂呢?」似乎道盡了絕大多數人的辛酸;如果,我們把它反
過來問,「做的都是自己喜歡做的事,就會快樂嗎?」我們該如何去辯證這樣的
問法?

破報復刊483號,總編黃孫權在「總編手記」中怒氣沖沖地有感而發:
氣息
他嘗試著權力下放,讓破報的編輯們有個書寫的專門空間。我一直以為替破報工
作的記者、編輯或是特約寫手必定是初出茅廬、甚至還在就學、洋溢著熱血、對
社會充滿著抱負、對藝文充滿著情感的年輕人,那種典型應該就是復刊485號的
Kurt的「
工讀生手記」:一個兼差的學生工讀。

當然,破報內部發酵著什麼樣的「氣息」,我是絕對不知道的,但是就這個表象
看來,它似乎講了一個令人心有戚戚焉的故事:當「興趣」變成了持續性的工作,
那它還會是「興趣」嗎?還是就變成了「工作」?如果還是「興趣」,它還是快
樂的嗎?還是就成了「壓力」?這就是我想問的,作自己不喜歡的事情,當然不
會快樂,但是作自己喜歡的事情,就一定會快樂嗎?

黃孫權最初的美意,最終成了壓力。是因為那些都成為了「工作」嗎?「工作」
預示了重複性,如果「興趣」不重複做,那它還是「興趣」嗎?「工作」與「興
趣」有如此必然的衝突?「喜歡的事」跟「快樂」之間又有絕對的連結嗎?

那些現象是否是一種普遍性?如果不是,我們如何去討論?還是自己細細經驗
吧。








奇幻電影的影像流行 -《大狗民》




泰國導演韋西‧沙贊那庭2005年的作品《大狗民》,運用絢麗的色彩、數量的堆
積、幽默的筆觸展現了綺想的曼谷城。同樣以城市作為主題,有別於楊德昌的冷
靜知性,他以詼諧的態度面對了都市現代化的危機。


在這部「好看」的電影中,「環保議題」的部份可能是最令觀眾吃驚的,畫面上
堆疊著大量的塑膠空瓶,對比著色彩的濃郁,造成視覺上的震撼。我們或許從來
不知道,「環保」可以做得如此華美,「塑膠瓶」可以作為視覺上美的呈現,
「垃圾山」可以是令我們嚮往的地方。這種視覺饗宴使得「環保」超越某種常態
,「環保」的議題不再可以被討論,而是成為一種視覺的流行,成為影像擷取的
語法所在。


超乎常態的還有「影像」與「剪輯」,繽紛瑰麗的色彩填補了我們生活上嚴重的
灰階,童話世界般的影像讓我們浸淫在影像的幻想中,加上快速的不連貫剪輯,
讓我們不需要重頭開始看,就能感受到影像豐富的快感。影像 / 議題 / 風格 /
剪輯的流行化操作是否讓你感覺到一絲「俗濫」?


姑且岔開。

論及這種「俗濫」的始祖,當推麥可貝 (Michael Bay), 80年代電子媒體的
普及化,電視成為人類生活的一部分,不,是絕大部分。訊息接收的方式從傳統
的「焦點」觀看轉化為視覺上的「漫視」,最鮮明的例子就是你看電視是否經常
瀏覽著每個頻道,一打開電視,蓋在遙控器上的手指就沒閒過,即便你忙著其他
事情,電視也不曾關機;加上現代化社會的快速步調,時間有限之下,新聞頻道
上五六種跑馬燈同時播放訊息,就是最好的示範。這讓我們對靜坐在電影院中兩
三小時,看著緩慢、固定的畫面逐漸感到不耐,於是MTV式的影像風格順應著時
勢而生。

快速跳接的畫面,簡單劇情,視覺的震撼讓我們在轉到HBO時,只要是麥可貝的
電影永遠可以從中間開始看,而不會連貫不上,反正他也沒也給觀眾任何思考的
空閒。這還不稀奇,華麗不可思議的爆破場面更是麻木我們的感官神經,超越
現實生活的刺激,這就是麥可貝的電影之所以大受歡迎,並造成「觀眾愛、影評
幹」的現象。如此,這種流行的「俗濫」是否可以永遠的流行?華麗色彩於城市
中的嘲諷性還存在嗎?還是流行的視覺已經將象徵與意涵扁平化?是否從此我們
只需要視覺愉悅,而不需要意義與詮釋?

回到《大狗民》。


於是,這部片能吸引我的已經不是由色彩組塊、堆疊奇觀建構出的斑斕畫面,而
是對「生命意義」的探尋。我們可以從稀薄的劇情中找到幾條人物脈絡,發現導
演的思考與批判。


泰國的現代化奇蹟,使得曼谷成為人人嚮往的生活與工作的天堂,導演虛構了
「尾巴」作為寓言:凡是進到曼谷生活的年輕人,都希望能夠「長尾巴」。
「長尾巴」可能是象徵著「功成名就」,卻也是「童貞」的喪失。男主角邦是
一個異類,從鄉下來到都市,他對生活極為冷淡、無絲毫感受,是個對生活毫無
目標的人,當然也不希望能「長尾巴」,直到他遇上了清潔女傭晶,對晶的追求
、示愛便構成了他生命的執著。


晶則是缺乏安全感的人,無視於身邊邦對她的愛,她永遠需要一個明確的生活目
標,起初她沉浸在電視劇中的男女主角愛情,甚至把他們當作現實生活中的朋友
。一天,天上掉下來一本白書,內容全是看不懂的外文,她認定這是上天給她的
禮物,她必須把內容搞懂,於是,追尋白書的內容又成了她生活的重心。後來
陰錯陽差,愛上了誤以為懂得白書內容並且是搞環保運動的彼得,「環保」運動
又成了她生命的目標。旁白的一句話,「邦和晶這樣的窮人怎麼結婚?」,揭示了
現代化社會的階級依舊存在,不平等卻更深化了。


邦對於這段無緣的愛情心灰意冷,回到家鄉。在此,導演以幽默的視覺組合誇示
了城鄉生活的差距。等到他再次回到曼谷時,泰國的經濟起飛,使得他成為曼谷
中唯一沒有「長尾巴」的人,也因此成為媒體追逐的公眾人物。晶自從對夢想的
破滅後,也長出了尾巴,但卻很想把它切除,似是對現代化的反抗。等到他們再
次見面,那些停下腳步後的凝止,放棄追逐後的寧靜,才讓她感到一絲快樂,也
讓她發現邦的好,原來,生命的意義是「停下」,而不是「追尋」。於是,happy
ending。又是俗濫的情節。


突出的視覺、普通的情節、淺淺的批判似乎逐漸成為大眾電影的流行公式。另外,
顯然泰國電影也逐漸在某些方面遠遠超越了台灣。


 






2007年11月12日 星期一

【速記】The “Royal Albert Hall” Concert and Others


近兩個月即便手頭拮据,還是心曠神怡地燒錢,購入幾張值得一提的master pieces。好加在Radiohead新專輯明年才出…(呼)。



Bob Dylan / Live 1966:The “Royal Albert Hall” Concert

這是改變地球上音樂史表層與深層的一場演唱會,被訛傳的「亞伯廳」演唱會(實為曼徹斯特自由貿易廳演唱會)透過bootleg的真實再現,宛如一劑迷幻藥將我轉送至那喧嘩的年代,蒼白的少年Bob Dylan猛烈地刷著手上如著火般的Fender
Telecaster,對抗著台下憤怒咆哮的歌迷。我依稀聽見觀眾無情的鼓譟與怒罵,但是那力道卻遠遠不及耳邊傳來Bob Dylan的喃喃”I Don’t Believe you…You’re a LIAR”。

只有Bob Dylan能夠讓歌迷追隨著他巡迴演唱,只為了要當場喝他倒彩、噓他下台,原因在於他揹起了「電吉他」。演唱會從上半場的民謠到下半場的「插電」搖滾,撕裂了擁護民謠的忠實歌迷的心,卻改寫了音樂的歷史。這場演唱會的衝
突與力道,等於是濃縮了Bob Dylan從一個民謠抗議歌手轉變成搖滾客的過程,歷史見證了他的選擇,使他成為不朽。

最後一首歌演唱之前,現場緊繃的氣氛拉扯到了最高點,被樂迷指摘為「猶大」的他怒吼著”Play Fuckin’ LOUD!!”。接下來,〈Like a Rolling Stone〉的一字一句敲擊著我的心扉,而我也隨著Bob Dylan浸濕了眼眶。




2007年11月6日 星期二

【臺灣長鏡頭之一】:一段疏離的辯論過程 -《悲情城市》






(…)《悲情城市》對這段歷史本身的一個價值所在,就是它如何讓一個歷史
的不幸,把它還原成一個悲劇,而讓我們可以記憶,這個記憶除了理性的記憶
,還包括貼在身體的感受上頭的記憶。

                                                                                            --唐諾



作為第一部涉及二二八事件-這個幾乎可以成為台灣族群分裂的開端的重要標記
-的電影,《悲情城市》的爭議性似乎開啟了一個重新詮釋/質疑歷史的對話
場域。如果「記憶」是不可靠的,那麼,「歷史」更自不待言。歷史從來就沒有
所謂公正客觀的「真相」,唯一的「歷史真實」僅存乎每個人心中。與其從藝術
作品的再現中汲汲營營尋求那個歷史的「真相」,倒不如將之視為一個記憶的
召喚,以自身的「詮釋之光」照亮那塊在時代中消失的歷史。


一個事件的造成必然有其複雜的成因,在碰觸這段歷史的創傷時,侯導未免
《悲情城市》淪為替特定族群發聲的工具以及成為某種歷史立場的代言,他小心
地採取多重的敘事手法、複雜的電影語言以及疏離的運鏡風格,堆疊出一層層的
屏幕(screen),目的是試圖重新檢視這段歷史,還原歷史事件多種可能的成因,
讓觀眾作自己「歷史」的仲裁者。因此,也唯有透過電影語法的解碼與重譯,
才有尋得文本中辯論的可能。


《悲情城市》標榜著寫實主義的風格,然而,在劃定的時代範圍之內-日本
天皇無條件投降至國民政府遷台,故事的進行卻是多重的,它從未是單一的直線
,而是破碎的(片中兩條明顯易辨的雙主軸與段落式的事件),猶如傅柯(Foucault)
的話來說,「歷史永遠不是單一的而是相對的」。《悲情城市》是由許多的
「事件」組成的,這些「生活的切片」來回擺盪於兩條敘事主軸之間,形成敘事
的「皺摺」,邁向詮釋的無限可能性。這些與真實歷史交織的「家庭事件」,
可以是以小喻大的國族寓言、可以是以微觀史堆疊而成的某種歷史概念、可以是
人民記憶與官方歷史的抗頡與辯證,也可以都是。而「時間」上的跳接,也從未
有明確的說明,如場景變換間可能是變換拍攝角度後的時間延續,也可能是數日
或數月後,使得真實時間與影像時間產生「斷裂」,彷彿也讓我們「看到的更多」。


「多重使用的美學」是他加深歷史事件內部複雜的辯證關係的策略之一。
多重的語言、空間、角色,多種角度(並非僅指攝影的角度)、聲音。音軌上時常
呈現兩種文本(不同聲音的交融),交錯呈現歷史檔案演講(開場日本天皇的投降
宣佈)、廣播(陳儀的粉飾太平)、引用文字(川端康成等人文本的字卡)。語言的
多種使用,如普通話、粵語、台語、日語、上海話等卻未必反映出既定的種族
形象,以免落入刻板的二元對立,例如說國語的未必是國民黨、操台語的未必
就是二二八的受害者(像是火車上的台灣暴民)。再試著以德勒茲(Deleuze)詮釋
傅柯的理論說明,不僅止於畫外音的運用,片中的影像經常在「說與看」、
「可視與可述」之間存在一種隔離,是一種視聽檔案的隔離。導演用許多方法使
視覺與陳述、視覺影像與聲音影像間的差距達到可感受的地步,在兩者之間的敘事
的滑移產生「平滑性」,這種「平滑性」使得導演可以跨越不同物質,處理事件中
更龐大的資料來源。


影片中的每一個再現事件的象徵都從未定於一,而是有不斷反覆辯證的過程,
彷彿告訴我們,永遠不能以單一的觀點來詮釋歷史。像是開場時,在日本天皇的
「畫外音」的外指引導下,文雄老婆的生產,象徵著光復後台灣回到「祖國」
懷抱的新生命。隨著時間的推移,台灣的知識份子開始質疑「祖國」帶給台灣的
是否真是美好未來時,房間內的文清與寬美播放的德國民謠逐漸淹沒知識份子的
討論,寬美解釋著民謠中描述的女妖,女妖似乎象徵著帶給水手們(台灣知識份子)
美妙的歌聲(祖國美夢),最終卻使他們迷醉其中而撞礁翻船(祖國夢碎)。隨後立刻
跳接,插入鄉里間的野台戲,台上搬演的卻是乏人問津的「京戲」,突兀的場景
暗示「京戲」(祖國)成為一種外來文化。而寬榮以激進的運動反抗國民黨(祖國?)
而心繫對岸的「祖國」(另一個「紅色祖國」?)時,文雄在言談之間已經把台灣
自覺地拉到與「祖國」對等的位置。以上關於祖國的認同與台灣人的身份確認即
有反覆的辯論,呈現在不同時刻、不同群體的真實聲音。


文清的聾啞角色是片中最有趣的安排,也是被討論最多的部份。他的聾(置身事外)
和啞(不能發聲)可以是象徵台灣的,決定自身命運的事件總是發生境外,然而自身
卻不佔有發聲位置,關於這種類比的討論已經太多,此不贅述。但是他也可以是
一個社會上弱勢族群的代表,那個弱勢族群經常也是被歷史遺忘的一群,他在
社會上、歷史上都不佔有位置,如同他無法發聲的處境。經歷了火車上的事件
後,他被迫發聲「哇…洗…呆丸郎。」,說出的「我」和被說出的「我」出現形式
上的分裂,藉由他者(暴民)進入了象徵秩序的遊戲規則,他發覺了自身的主體性,
以往他只是一個沉默的歷史的旁觀者。經過這次的「創傷經驗」,他意識到自己
必須走入「歷史」。出獄後,他放下手邊的攝影工作,積極地為獄中的牢友奔走
遞送遺書(入世)。最後,他在鏡前充滿象徵意味的梳妝,彷彿走入「鏡像階段」
,藉分割、疏遠、虛構和誤識,看見鏡中分裂的自我。從前,他以攝影為別人寫史
,這次,他以攝影為自己寫入歷史。隨後,被捕,死亡。


巴巴(Homi Bhabha)曾說,「記憶從未是一個沈默的內省和回顧。記憶是重組的
力量,重新拼裝支離破碎的過去,將過去與現在接攘,藉以詮釋現時的創傷」。
借用德勒茲的話,電影在此不僅是語言系統,更是處理了語言所無法說出的部分。
侯孝賢在電影中展開了大幅度的資訊空間,混亂而異質的複雜細節與觀點,這是
一個僅統合於特定歷史背景下的一個家庭的複雜體,這個電影本身就是一個說話
/ 辯論的過程,而不只是「說一個故事」。







2007年11月4日 星期日

全球化底下的的艾薇塔 -《阿根廷,別為我哭泣》



歌舞片的傳統一直是以演員為中心的取向(character-centered),以明星特寫
作為商品販售,歌舞片中演員的選擇幾乎決定了整部電影的成敗。通常,這樣
的法則也是好萊塢電影作為行銷全球的不二策略,普羅大眾「劇情」看不懂沒
關係,「明星演員」總認得。而在好萊塢帝國的凝視之下,阿根廷成為下一個
受難者。


由Alain Parker執導、Andrew Lloyd Webber配樂的《阿根廷,別為我哭泣》
,是以阿根廷的國母-艾薇塔(Evita)的一生傳奇為主軸。為了行銷全球各地,
電影一貫地,刻意地,扁平化阿根廷的歷史與社會,並「慷慨地」提供世人一個
以「探戈」(Tango)為刻板印象的異國奇觀(spectacular)。詮釋艾薇塔的
Madonna早已是家喻戶曉的商品明星,將之交由好萊塢盡情的包裝,以此作為
話題的行銷策略也已跨出了成功的第一步。只是,Madonna強勢的形象似乎更
反過來讓電影成為她的點綴,帶給世人一個全新的艾薇塔。


《阿根廷,別為我哭泣》中,Alain Parker顯然亟欲顛覆艾薇塔的崇高形象,由
Madonna擔綱演出後,更複雜化了這個角色背後的意涵與普遍性。從Madonna
形象來分析,她靈感來自於搖滾樂手David Bowie以及攝影師Cindy Sherman
的「扮裝」形象與「雌雄同體」的特徵,使得她在主動操弄的形象中,一方面
有意識地呈現自己「被慾望化」的身體,另方面她顛覆著女人溫馴的形象:她比
男人更像男人,只將自己的慾望指投射在「權力」之上、她比男人更需要
「主導權」,一籮筐的性愛史,彷彿性愛只是她的工具。Madonna對權力的熱愛
,一直出現在他的緋聞與軼聞之中,這與備受爭議的艾薇塔有某些相仿之處。 


不過,Madonna更強化了艾薇塔某些不尋常的特質。啟發自導演Pasolini的靈感,
Madonna經常刻意大膽地結合了宗教與性愛,如同她的MV、歌詞意象與電影。
她是「聖母」、是母親、也是妓女,這些極端形象的並置經常出現在波特萊爾
(Charles Baudelaire)筆下《惡之華》的詩中女人,或是《巴黎的憂鬱》中
〈美麗的多羅泰〉一篇所描繪的女人。這些女人出賣著自己的身體,(或許)是為了
更崇高的目的性(權力?),但是電影中對於女性/權力的連結,著實削弱了傳統男性
/權力之間的關係。即便片中的男人都是主動地淫慾、追求艾薇塔,但終究是成為
被她使用的工具性。這麼說來,在Madonna如此直接地詮釋下,似乎徹底地解構了
阿根廷國母的神聖性,也將這個神聖的符號貶低為典型的女性性墮落的符號。


然而,如此的解構並非僅來自於Madonna的女性角色的自身崩解,更大一部份
是由另一角色-Che(安東尼奧班德拉斯)的對抗所達成的。Che的出現打斷了敘
事的進行,延伸出一種「夾敘夾議」的敘事結構,強化了疏離效果。Che的角色
宛如後設劇場的「說書人」、希臘戲劇中的「歌隊」(chorus)或有人說是影射著
Che Guevara(一個革命的象徵符號),一方面,不時扮演著各階層的不同角色,
從情節中抽離出來;另一方面,他提供的是一種相對於艾薇塔的「反面」聲音,
在歌聲中時時對抗著艾薇塔也提醒著觀眾。他提示著觀眾這些男性/女性地位的
變化,以及艾薇塔對於權力的熱切。被解構了的艾薇塔所產生的顛覆性終究是脫離
不了被男性的指摘以及最終死亡的宿命,傳記式的電影總是讓我們預設了結局。


如此,我們可以看出好萊塢全球化底下的艾薇塔,終究是刻劃了一種令全球男性
與女性觀眾(在父權體制凝視之下)皆大歡喜的性別神話。一位具有顛覆效果的女
性,被典型化為男人所懼怕的墮落符號(黑色電影中的”蛇蠍美人”),儘管再努
力,終究逃離不了男性的評價與陰影。



(看過電影的人是否會跟我一樣產生疑問,海報上艾薇塔為何要依偎著Che??
除了明星行銷策略與性別迷思之外,毫無道理。)










2007年10月17日 星期三

革命武器或「藝術」作品?-從電影《塗鴉轟炸》談「塗鴉」


電影《塗鴉轟炸》中從塗鴉客的角度以豐富的節奏韻律與視覺效果呈現了塗鴉短
暫的歷史,以及地域性【1】塗鴉運動與法律的對抗過程。然而,在MTV式的風格
侷限下似乎未能說更多,我就有感而發,試著從塗鴉的意義、藝術性與合法性作
一點個人感想與討論。

如果說,「簽名」是人性本質的具體化,那麼,在這個進入「擬像」(simulacrum)
階段的社會,集體的街頭塗鴉運動【2】似乎作了一些回應。原因在於這些塗鴉客
藉由游擊式的街頭塗繪來表達自己,拒絕成為制度中邊緣化的族群,要求實現
屬於自己的現實,但是,那些牆上的名字【3】卻不是他們的真名,而是「化名」
,這種化名行為就是「虛擬人格」的嘗試。城市的母型早已成為符號的俘虜, 
生活中的一切逃不開符號的差異操作,而塗鴉藉自身內容的匱乏作為空虛的能指,
指向虛無而闖進城市盈滿的符號領域。

布希亞在〈冷酷的殺手或符號的起義〉文中論道,塗鴉運動是「對城市的新式干
預,不是把城市當作經濟和政治的權力場所,而是當作傳媒、符號和主導文化的
恐怖主義權力時空」。塗鴉不僅是年輕人要佔據發聲的位置,更深一層地,進入
政治領域後,塗鴉的出現就是要打亂這種由符號系統組構而成的權力關係,所謂
「破壞體制最快的方式就是進入體制」,年輕人不再匿名地沉默著,而以「化名」
進入語言的象徵秩序中,依其化名的私有與不確定性反過來對抗系統,也就是
「讓不確定性反過來成為毀滅性」,破壞 / 粉碎城市的一切關連。因為塗鴉作為
一種城市的傳媒,沒有內容、沒有訊息,只傳遞虛無,而這種虛無就是力量。從
所指中逃逸,在能指上革命【4】。

於是,塗鴉成為一種擾亂城市權力網絡的革命武器,而塗鴉運動就成為一種城市
的游擊戰,正如布希亞所說「成千上萬的年輕人只要用標記筆和噴墨罐武裝起
來,就可以干擾城市信號系統,就可以打亂符號秩序」,進而引發一連串群起
效尤的顛覆效應。這是為何塗鴉會被視為「遊走於法律邊緣的藝術」【5】。


然而,進而論及「藝術」,似乎又操之過急了。在我看來,「藝術」正逐漸涉及一種恐怖主義式的權力宰制(我是如此悲觀哪!)。或許,藝術的形式早已被資本
社會以消費商品收購(如Andy Warhol的作品),但是,如今藝術更被權力體制用作
「收編」反叛運動的工具。面對大規模塗鴉運動的解構性,權力結構自有解決
之道,先將它納入「藝術」的範疇,於博物館內開闢空間登堂入室,並將之加冕
為「塗鴉藝術」!?

如同二十世紀初杜象甚具破壞力的現成品(ready-made)-《泉》、波洛克有看
沒有懂的抽象表現畫作、波依斯驚世駭俗的行動藝術,因為它們無法持續的
顛覆性,如今都放置在博物館中被永恆的歌頌;「塗鴉」-這個「新鮮」的
藝術形式,也開始在博物館內佔據醒目的一角,Keith Haring、Jean-Michell 
Basquiat的塗鴉軟弱無力地趴在展示櫃內,如此,塗鴉的內容也因藝術的收編而
衍生出豐富的意義;甚或,在限制、舉發街頭塗鴉無效後,反其道而行地開放
一個空間以規範塗鴉的游擊特性。於是,塗鴉被藝術回收為一種美學觀,如同
所有作品無法為人所理解與接受時,人們通常採取的反應。

即便如此,塗鴉還是未能完全逸出法令的禁制,於是便產生了兩種標準-「合法
塗鴉」 (在政府的規定下的塗鴉與以藝術之名進行的塗鴉創作)和「非法塗鴉」 
(持續在街頭游擊、閃躲警察、從不現身的塗鴉客)。前者是以塗鴉進入主流的
「藝術家」,後者是以化名尋求自由的顛覆者,兩者之間尚未斷裂,而是形成
一道連續光譜。我更期待,「塗鴉」在完全躺入藝術殿堂前,還能有持續擁有
作為抗爭與批判的動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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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片中以洛杉磯為例,但是塗鴉運動已經是一種全球性的運動了。
【2】這裡指的「街頭塗鴉」,如電影中所指出的,當然不含政府設置的牆繪壁畫
與街景藝術。
【3】塗鴉通常以英文拼字為主,並在字型上尋求特殊的呈現方式;後來也出現以非
文字的圖形作為內容。
【4】或許塗鴉並不能如「簽名」般體現人格特質,只能如幽靈般地指稱「我曾在此」
,因此勢必將內容指向無意義,只能從形式上的變化來辨認並尋求革新。
【5】如電影所指示的






2007年10月14日 星期日

I’m in Rainbows



未來,回顧2007年搖滾樂的歷史時,還有什麼事情會比Radiohead出新專輯更
重要的?

這無疑是令搖滾樂迷最期待也最振奮的事情了。Radiohead究竟有什麼魔力?在
搖滾圈中又佔了多大的份量呢?讓我簡短地回顧我所認識的Radiohead。

第一次認識這支樂隊無非是透過〈Creep〉,飽滿又悅耳的噪音吉他加上摧毀自身
主體性的卑溺詞意,搭上了Brit-pop風潮後,隨即成為搖滾國歌。但是他們卻不
若多數Brit-pop樂隊安逸於保守的音樂並趨於流行,他們拋下接踵而來的
Brit-pop定位與各式加冕,第二張幾乎完美的專輯《The Bend》宣告了Radiohead
的時代來臨了,專屬於他們自己的音樂逐漸成形,若是硬要雞蛋裡挑骨頭,我只
能說這張專輯太過悅耳了。於是,接下來的《OK Computer》趨向一種怪誕的、
主題式的、深度的、立體的、音樂性的、實驗性的、豐富的專輯出現了,唯一不
變的是那神經質式的獨特唱腔,專輯予人的那份感動,迫使我不得不說即便經過
一百年、兩百年後,這還是一張最完美的專輯。

如果說,他們已經達到搖滾樂的最高峰了,那麼接下來呢?他們該要如何突破自
我呢?或許,這就是他們放下手中的搖滾樂器的原因吧。跨入二十一世紀後的接
連兩張專輯《Kid A》、《Amnesiac》,也許是那麼地令人摸不著頭緒,但卻是
完美的自我挑戰,似乎在為電氣化搖滾樂種作出新的定義與標準,難以評價卻十足
驚豔。經歷了這樣的突變,2003年的《Hail to the Thief》更適合作為連結突
變前後的橋樑,回到搖滾樂的基礎中,完美的融合了獨立電音效果,你很難想像聱
牙難解的實驗音樂,如何能與優美的旋律並置於同一首歌曲中,Radiohead提供了
一種詮釋。

接著,讓樂迷們經歷了四年的難熬,中間我們只能以去年Radiohead主唱Thom 
Yorke以個人名義發行的電音之作《Eraser》聊以自慰。今年的十月十號,總算
讓我們等到了新專輯《in Rainbows》。

讓樂迷苦等四載的Radiohead不會令我們失望,這次也絕不例外。2007年10月
10日全球同步於Radiohead官網合法付費下載,付費金額自訂!此舉除顯示他們
對這次的作品極具信心之外,更是挑戰著唱片工業的既定模式,並痛快地賞了把
難堪的唱片銷售成績怪罪於盜版猖獗與mp3下載的唱片公司與樂團一記大耳光,
不是我們不願意掏錢買唱片,而是那般水準的音樂值得歌迷付費嗎?mp3的大膽
搶先分享絕對不只是噱頭,他們選擇將實體唱片的通路舖貨延遲至明年初,就是
要考驗著自身的實力、人氣與唱片工業的未來。放眼當今樂團,除了Radiohead
之外尚有誰能有如此本錢?

《in Rainbows》脫下《Eraser》帶來的冷峻,延續《Hail to the Thief》的
折衷主義而更趨向溫暖,或許《OK Computer》的歷史評價讓我們很難去判斷
Radiohead是否又締造了第二個完美的高峰,但是他卻從未令我們失望過,這
無疑會是今年最優秀的專輯。相信此時此刻,地球上的每一個角落都有人正與
我一同浸淫於Radiohead和煦彩虹的幸福中。








2007年10月8日 星期一

Waiting for the album 《Voxtrot》



去年,整個下半年最令我驚豔的「新聲音」,無非來自於Voxtrot。接連的三張EP,Voxtrot已經在我心中建立起完美的品牌形象。

這支來自德州的樂隊,竟然有著全然英式indie-pop的美妙旋律,有人說道,他
們像極了The Smiths、Belle and Sebastian和The Strokes。正巧,這三支
樂團都是我的最愛,即便是踩著前輩們的影子,我又怎麼捨得不細細品嚐呢?

在當今,一大票樂團循著前人的足跡前進,一路拾起偉大樂手留下的隻字片語拼
湊摹擬;進而,撞死在前輩們樹立起的巨大樂塚前,不是頭破血流(被樂迷韃閥
抄襲)、就是屍骨無存(樂團銷聲匿跡)。Voxtrot竟膽敢自美國越界,抄起標準
的英式曲風,如同當年The Strokes騙倒一竿子英國佬般。撈過界!且罷,其悅耳
程度竟不下老前輩們,論樂器的層次與豐富性也不輸The Smiths、The Strokes,
儼然將以一代新人之姿,在一片屍海前殺出條血路了。

經過一連串的EP攻勢,釣足了樂迷的胃口。而,讓我們苦等不及的專輯,今年
終於有了消息。據聞,Voxtrot的首張專輯《Voxtrot》已在年中由Play 
Louder發行,帶來十一首全新單曲。

在等候代理與航空版之前,就讓遠隔太平洋的我們聆聽他們先前EP帶來的單曲
吧!

2006~2007
《Mothers, Sisters, Daughters & Wives》(EP)
《Your Biggest Fan》(EP)
《Raised By Wolves》(EP)












開啟感官知覺,遁入真實世界-《眾妙之門》



書名:眾妙之門 (Doors of Perception)
作者:Aldous Huxley
譯者:陳蒼多
出版:新雨


提到「赫胥黎」三個字,我們先是會憶起在生物課本上曾經提出「天演說」的
Thomas Huxley。及長,我們對於他的孫子更是印象深刻,因為那就是早已成為
經典文學的《美麗新世界》的作者A. Huxley。


《美麗新世界》中,我們看到他承自祖父對生物學、心理學的專研與天份,透過
他細膩的筆觸、精準的目光傳達,呼籲在機械文明之下個人之覺醒。預言式的描
繪未來社會,以寄託對烏托邦之夢想的幻滅,被稱為「反烏托邦」三鉅著之一
(另外是Zamyatin的《我們》和Orwell的《一九八四》)。


在小說中構築一個幻滅的未來尚不足以滿足他,他更致力於體驗現世的各種神秘
經驗。於是,晚年的論述性文章《眾妙之門》延續了《美麗新世界》中對於生物
與藥物的興趣,以自身作為實驗體,將品嚐迷幻藥「麥司卡林」(mescalin)
之後的所見所聞,從理性的角度分析描述,並嘗試加上科學的註解,以作事後
補遺。書中妙論不斷,卻一方面以理智的論文筆觸寫下他的幻覺經驗,並為其
找出合理的詮釋;另一方面,又逃不開神秘哲學思想的灌注,以及對於東方玄學
的關照。


他透過迷幻藥作為中介轉送,拋開日常的經驗世界,開啟知覺的大門,窺視另一
端真實的意識世界。他這麼說著「一個人就是應該以這種方式去看。」


他經由「幻覺」的體驗,解構著宗教產生的「幻覺」,那是宗教建構天堂與地獄
的必要條件。同時,還在關於迷幻經驗的理性論述中,逐步建構自己的美學觀。
從幻覺的成像論起,評介布雷克、康斯坦伯、傑利柯、拉突爾、莫內、伯尼尼、
梵谷等藝術家作品,除頌揚迷幻藥在理想狀態時接近藝術家思考的神奇效果外,
更提倡他那神秘的沉思默想作用。


總之,他是以幻覺的經驗摧毀宗教的幻覺,以科學的形式包裝神秘的信念。不論
是對迷幻文化有興趣,或是對「迷幻藥」本身有興趣的人,都不能錯過這本書。











2007年10月5日 星期五

從《神秘約會》談Modonna形象的建構



1985年上映的《神秘約會》(Desperately Seeking Susan)可以說是為
Madonna量身訂作的電影,首度擔綱主演的她搭配1984年底出的第二張
專輯《Like A Virgin》,成功塑造出她複雜又具有顛覆性的個人形象。

電影中Madonna飾演的Susan和Jim透過「分類廣告」進行每一次的約會,
這是充滿著刺激與神秘感的新潮約會方式,場景穿梭於紐約東村,是一個
充滿活力卻又不見容於主流電影的生活場景。然而,「分類廣告」的約會
竟然吸引到一個生活於「另一個世界」-郊區中產階級的Roberta。

Roberta靠著閱讀「分類廣告」的行為來解放枯燥的生活(還真是枯燥的
興趣阿!),卻意外地對Susan產生好奇與好感,進而想按照廣告上所約,親自一睹Susan真面目。沒想到卻被人誤認為Susan,接著腦部受創失憶,就這樣扮演著Susan開啟一段逗趣的冒險。中文譯名-「神秘約會」指的就是兩個女主角之間心靈與命運隱約的聯繫。

透過鏡頭的交互剪輯,電影建構出兩種截然不同的生活型態-Roberta / Susan
。從兩人的生活場景、方式與態度,和鏡頭的鬆緊程度-Roberta較緊的鏡頭,
顯示被框限、壓抑的侷促生活;對比Susan較為寬鬆的取鏡,是自由活潑的
象徵,我們明顯分辨出:

保守/苦悶/壓抑/傳統/被動/束縛---Roberta
前衛/時尚/大膽/創新/主動/自由---Susan

透過這兩個角色鮮明的對比,讓我更有興趣的是兩位主角戲外的形象。飾演
Roberta的Rosanna Arquette經常扮演來自富裕家庭的女孩,由於本身的保守、
被動與傳統的價值觀,對於追求自我主體性完整的角色充滿著好感 (例如飾演盧貝松執導的《碧海藍天》中的Johanna就是這樣的角色)。

另外,以歌手起家的Madonna,其鮮明的個人形象與強勢的作風更與片中的
Susan形象疊合無疑。從Madonna的形象進行分析,是極帶有複雜的辯證意
味的。她外型的性感火辣以及利用身體做出充滿動感與挑逗的行為,一方面
複製著父權社會中男性觀看女性的愉悅 (在主流電影中作為一種身體景觀與
窺淫慾望),作「男性的玩具」;但是另一方面,也矛盾地讓男性觀眾十分
「不愉悅」。原因出在她「有意識的」玩弄攝影機,顛覆過去女性形象,以
「主動」的姿態挑戰父權觀點,讓男性覺得「被戲弄」,或因為這種女性的
「不可把握」而焦慮。她充滿嘲諷與「雙關」(可以作為顛覆男權意識形態的
武器)的歌詞和曲風(如〈Material Girl〉、〈Like A Virgin〉),一面「主動地」
挑逗男性的性欲,另一面也展示女性自主的權力。因此,帶給女性觀眾經常被忽視的女性愉悅,也說明瑪丹娜最多數的歌迷經常是年輕女孩,而非男性。她將女性歌迷當作父權社會中的女性主體和男性霸權的代言人,告訴女歌迷該如何像男性那樣看待她們自己。

從角色形象的分析拉回電影中,我們發現《神秘約會》果然不是主流的
「類型電影」,而是透過次文化(搖滾/龐克/青年)場景的再現與女性形象的
顛覆,如同龐克精神的虛無和拒絕產出意義,製造出一種「特殊」的風格。
這種意義的拒絕也將電影從優勢意識形態觀看(父權/主流)的束縛中解脫出來
,賦予一種觀看的全新權力關係。

在電影的角色關係中,主軸是Roberta與Susan之間的關係,Roberta對於
Susan的暗中窺視與欣羨,是對女性自主權的一種追求;然而,除了女性對女性
的愉悅與觀看之外,也不乏男性對女性的窺視,但除了片中一位反派角色之外,
其餘的男女觀看權力關係中,男性皆處於弱勢與被動。特別是Susan在Roberta
的老公-Gary的豪宅中所呈現的畫面,Gary作為男權的代表-保守/專制/忽略
女性(Roberta),卻在自宅中處處受到Susan的牽制,他的平庸與懦弱除了讓
Susan為所欲為外,也逐漸使他投身到Susan所處的世界中(呼飯,擺脫傳統價值觀),當然,那只不過是父權社會下的暫時疏離,其根深蒂固的觀念還是無法受到逆轉(如結局強逼Roberta作個抉擇)。

電影中如寫實主義般精確地呈現次文化場景,除以直線敘事為主要結構外,
荒謬、非寫實的鋪陳才是推動情節的真正原動力。Roberta因為一連串的荒謬事
件(遭誤認、頭受重擊)而忘卻過去,似乎暗示在父權秩序下要徹底忘掉過去
(傳統價值)才能有追求主體性的可能。另外,荒謬的情節結構才能有別於「主流電影」,如「荒謬劇場」般挑戰 / 顛覆威權,把女性從傳統價值中解放出來。因此,這部從女性觀點出發的喜劇電影,是在某種程度上企圖扭轉世俗價值觀的另類電影,也是為了取悅年輕女性(瑪丹娜歌迷)所設計的cult fil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