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2月22日 星期四

扮裝、烏托邦與幻滅



音樂的感動有很多種,有一種是在當下的感動,像是參與演唱會,一種live親臨現場體驗的知覺行為,這種感動會讓你頓時間熱血沸騰,隨著音樂的起伏、巨星的魅力而傾倒,例如看Radiohead現場表演〈Fake Plastic Tree〉,令我雞母皮直直落的心靈三溫暖,讓我難以按耐情感激漲至喉頭間欲發不能的高昂情緒。

另一種感動與當下的體驗恰恰相反,是音樂與影像經過了時間的沉澱,在歷史
的橫軸上逐漸昇華,使得音樂與影像提升到另一種高度。像是Rolling Stones的《Rock’n Roll Circus》。1968年是我們永遠錯過的鄉愁,有太多「回憶」
經由科技載體的裝載而湧現,讓我們逐漸恢復記憶。當看到一個叫做The Dirty
Mac的樂團,成員有John Lennon、Eric Clapton、Keith Richard時,那份感動
不言而喻,在看到Mick Jager與John Lennon互相調侃、訪問、介紹出場時,那對我來說簡直是歷史性的一刻。

這份感動對我們來說似乎很自然,看到兩大巨星同台,我想就是這樣的感動吧!
但是,如不經時間的催化,歷史事件的堆積,這份感動可就非常地不同。相信
在1968年親臨現場觀看circus的人並不會有我們現在這般的激昂情緒與淡淡哀愁
。舉例來說,現在我們看到五月天與伍佰同台時(我知道這舉例很爛,但是比較
好理解),頂多只能感受到先前提到的第一種感動,但是如果在三十年後,五月天的五位老人家依然屹立在舞台上又搖又滾,而伍佰則因為受到廣大樂迷的熱愛,為瘋狂幾近歇斯底里的樂迷犧牲生命時,我們再回頭看這段演唱會,那感觸就大大不同了。

如果說六零年代末不曾發生過,對大多數樂迷來說並無太大差別,但是對於少數
搖滾樂癡來說耳朵少了許多刺激物,我們會對許多稀奇的音樂大驚小怪,少了
搖滾巨星一家親的影像震撼,我們對音樂的幻想與報負將更貧乏。就說《Rock’n Roll Circus》吧!它是由Rolling Stones這群標新立異又充滿思想的搖滾
藝術家所發起的,以滑稽取寵的馬戲團形式包裝最深刻的搖滾哲學,展現一種
波希米亞式的精神,他們的思想也許是達達主義式的、也許是存在主義式的。
就是一種無畏 / 無謂、恣意、散漫、荒謬、古怪、嬉皮的方式向世界宣揚他們的
理念-和平。可以讓John Lennon與Rolling Stones、The Who同台表演,可以
讓大家被音樂、雜耍等餘興節目擁抱,最後Rolling Stones演唱的那首歌-〈Salt of the Earth〉可以作為最佳的註解。

但是這項和平宣言隨即在1969年底就成了泡影並幻化為搖滾樂史上最大的譏諷。
同樣也就是壞在Rolling Stones的手裡,當然我們不能怪罪於他們,我們可以在
《Gimmi Shelter》中看到他們盯著螢幕,認真地尋找殺人兇手的滑稽模樣,這或許是一種偽善的包裝、巧妙的宣傳手法、樂迷樂見的美妙擬像,但也再次強
調了搖滾所寄生掩蔽的理想烏托邦,作為搖滾樂與搖滾樂迷要改變世界似乎還
是很遙遠,人步入七零年代各種社會運動的幻滅後,耳中Beatles的〈Revolution 1〉就不時繚繞於耳,提醒著我們世界不就是這樣運作的嗎?夢想、烏托邦、理想化的目標、死亡和身體的象徵場域與充滿生命力的幻象都在新秩序中滅絕了。我們似乎還要再更世故些,犬儒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