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1月4日 星期日
全球化底下的的艾薇塔 -《阿根廷,別為我哭泣》
歌舞片的傳統一直是以演員為中心的取向(character-centered),以明星特寫
作為商品販售,歌舞片中演員的選擇幾乎決定了整部電影的成敗。通常,這樣
的法則也是好萊塢電影作為行銷全球的不二策略,普羅大眾「劇情」看不懂沒
關係,「明星演員」總認得。而在好萊塢帝國的凝視之下,阿根廷成為下一個
受難者。
由Alain Parker執導、Andrew Lloyd Webber配樂的《阿根廷,別為我哭泣》
,是以阿根廷的國母-艾薇塔(Evita)的一生傳奇為主軸。為了行銷全球各地,
電影一貫地,刻意地,扁平化阿根廷的歷史與社會,並「慷慨地」提供世人一個
以「探戈」(Tango)為刻板印象的異國奇觀(spectacular)。詮釋艾薇塔的
Madonna早已是家喻戶曉的商品明星,將之交由好萊塢盡情的包裝,以此作為
話題的行銷策略也已跨出了成功的第一步。只是,Madonna強勢的形象似乎更
反過來讓電影成為她的點綴,帶給世人一個全新的艾薇塔。
《阿根廷,別為我哭泣》中,Alain Parker顯然亟欲顛覆艾薇塔的崇高形象,由
Madonna擔綱演出後,更複雜化了這個角色背後的意涵與普遍性。從Madonna
形象來分析,她靈感來自於搖滾樂手David Bowie以及攝影師Cindy Sherman
的「扮裝」形象與「雌雄同體」的特徵,使得她在主動操弄的形象中,一方面
有意識地呈現自己「被慾望化」的身體,另方面她顛覆著女人溫馴的形象:她比
男人更像男人,只將自己的慾望指投射在「權力」之上、她比男人更需要
「主導權」,一籮筐的性愛史,彷彿性愛只是她的工具。Madonna對權力的熱愛
,一直出現在他的緋聞與軼聞之中,這與備受爭議的艾薇塔有某些相仿之處。
不過,Madonna更強化了艾薇塔某些不尋常的特質。啟發自導演Pasolini的靈感,
Madonna經常刻意大膽地結合了宗教與性愛,如同她的MV、歌詞意象與電影。
她是「聖母」、是母親、也是妓女,這些極端形象的並置經常出現在波特萊爾
(Charles Baudelaire)筆下《惡之華》的詩中女人,或是《巴黎的憂鬱》中
〈美麗的多羅泰〉一篇所描繪的女人。這些女人出賣著自己的身體,(或許)是為了
更崇高的目的性(權力?),但是電影中對於女性/權力的連結,著實削弱了傳統男性
/權力之間的關係。即便片中的男人都是主動地淫慾、追求艾薇塔,但終究是成為
被她使用的工具性。這麼說來,在Madonna如此直接地詮釋下,似乎徹底地解構了
阿根廷國母的神聖性,也將這個神聖的符號貶低為典型的女性性墮落的符號。
然而,如此的解構並非僅來自於Madonna的女性角色的自身崩解,更大一部份
是由另一角色-Che(安東尼奧班德拉斯)的對抗所達成的。Che的出現打斷了敘
事的進行,延伸出一種「夾敘夾議」的敘事結構,強化了疏離效果。Che的角色
宛如後設劇場的「說書人」、希臘戲劇中的「歌隊」(chorus)或有人說是影射著
Che Guevara(一個革命的象徵符號),一方面,不時扮演著各階層的不同角色,
從情節中抽離出來;另一方面,他提供的是一種相對於艾薇塔的「反面」聲音,
在歌聲中時時對抗著艾薇塔也提醒著觀眾。他提示著觀眾這些男性/女性地位的
變化,以及艾薇塔對於權力的熱切。被解構了的艾薇塔所產生的顛覆性終究是脫離
不了被男性的指摘以及最終死亡的宿命,傳記式的電影總是讓我們預設了結局。
如此,我們可以看出好萊塢全球化底下的艾薇塔,終究是刻劃了一種令全球男性
與女性觀眾(在父權體制凝視之下)皆大歡喜的性別神話。一位具有顛覆效果的女
性,被典型化為男人所懼怕的墮落符號(黑色電影中的”蛇蠍美人”),儘管再努
力,終究逃離不了男性的評價與陰影。
(看過電影的人是否會跟我一樣產生疑問,海報上艾薇塔為何要依偎著Che??
除了明星行銷策略與性別迷思之外,毫無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