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月22日 星期二
我們將如何被延續?以「血」或「寫」?-《贖罪》
羅比:「我們的故事會延續…」
故事將如何被延續呢?在這部後設小說改編的後設電影文本中,我們看到來自基
督教的「贖罪」概念如何被不同形式所包覆而延續。「血」的犧牲被「寫」的小
說所取代,正是原著小說作者Ian McEwan所說的「以筆贖罪」。
電影中的少女作家布萊昂妮是作者反身指涉(自身/泛稱)的分裂自我,由於「一
封信」的誤會,年幼的她遏止不住幻想的膨脹與擴張,進而被自身的想像所蒙蔽,
因此錯誤地指認姊姊西西莉亞的男友羅比為強暴犯,由於人證(布萊昂妮)物證
(信)俱全把羅比送進了監獄,中止一段正要萌芽的戀情。電影的前半段即在布萊
昂妮虛構的「想像」與解構的「真相」,即意識流的獨白與電影的全知觀點交錯
中進行,兩種觀點之間的落差,同時指涉了影像自身的缺陷-你眼前的所見
「或許」都不是真的。
電影的後半段,隨著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爆發,擺脫童稚的布萊昂妮逐漸走出當
年的幻想,滿懷愧疚的她決定為拆散離家出走的西西莉亞和因被誣陷強暴而被
徵調前線的羅比的錯誤而贖罪。她先是進入醫院當護士,照顧在前線受傷甚至
陣亡的士兵,在「血」的浸浴中贖罪,後來她發現以「寫」贖罪,這才是唯一
的方式…
比較起作家Ian McEwan早期的成名作《初戀異想》(以八篇短篇小說所組成),
《贖罪》少了那些變態、畸形、慾望的張狂,卻把這些異色的元素昇華,凝結
內蘊成更具自省性格的後設作品。這樣嚴肅的題材到了導演喬懷特(Joe Wright)
的手中,透過運生懸疑感的推軌鏡頭與產生焦慮的打字機音效,在「誤會」的
發生與「誤會」的發現間,製造觀者的雙重失落。失落的惆悵感在後半段出現
一絲救贖的曙光,卻又在導演巧妙的時空跳躍安排下化為烏有,然而真正的
救贖卻被另外一道照亮作品本身的光所成就了-
那就是「故事永恆的延續」。
那麼,在Ian McEwan的原著(故事的寫作)與喬懷特的改編(另一種形式的延續)
交織間散發出的濃烈自省餘味便凹陷成普世作家寫作與動機間永恆難解的習題。